第3章 探查
元轻衣刚推开那处宅院的房门，一阵戾风就扑面而来，他甚至能听清其间夹杂着的哭叫声。
果不其然，丞相府中怨气的源头是在这里。
元轻衣略略打量了一下房内四处，转头对着带他来的那个小婢女一笑。
“嘿，姑娘！这房间你们是每日打扫吗？”
那小婢女本就觉得他好看得不要不要的，如今这一笑更是迷得她七荤八素。
“是的是的！老夫人丧期未过，房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动过。”
元轻衣点了点头，开始细细地观察起整个房间来。
桃木床桃木椅子，桌上的一套青花瓷茶盏，屋内绵延悠长的茶香，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转完一圈，他又打开了桌上放着的那罐茶——青碧的茶叶，其间还点缀着些黄澄澄的不知名的碎花。
“这是什么？”
那婢女接过去看了看。
“哦！这个！这是老夫人最爱喝的茶，是邱姑姑亲自采摘的，邱姑姑家在南方，是产茶的名地。”
元轻衣指了指其中混杂着的那些花。
“那这个呢？”
“这……奴婢也不大清楚，邱姑姑说这有安神的效用，老爷夫人那边也送了些过去。”
元轻衣挑了些出来看了看，确实不像任何一味他所见过的毒草。看来问题并不出在茶水上。
“恕我冒昧，老夫人……是怎样过世的？”
“老夫人平日里待我们下人是极好，一贯不叫我们守夜。”
思及此，婢女的神色变得哀伤起来。
“用晚膳时老夫人说她腹痛，想先去歇息，屏退了我们这些下人。谁知、谁知隔日一早我们去伺候，老夫人却已经去了……”
说着说着，泪水已然盈眶，只能以衣袖掩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太、太医只说是活到岁数了。可、我们老夫人如此和善的人，日日诵经念佛，连只蚂蚁也是不舍得踩的。怎会命尽于此……”
元轻衣眉心微皱——腹痛？真的只是命数已尽这么简单么？
“您不知道，老夫人去时都不安宁！唇色发乌，瞳仁瞪得可大！呜呜，都怪奴婢！都怪奴婢……若是奴婢当时坚持要给老夫人守夜就好了……”
唇色发乌？和丞相的死相倒是有点像。果然这两件案子有所关联！
“丞相大人过世时，可有腹痛？”
婢女一愣，思索了半晌，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来。
“前夜夫人吩咐厨子给老爷熬一碗消食汤来的！大概是有撑得腹痛。公子，难道这事儿有什么问题么？”
元轻衣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从茶盒中抓了一把茶出来包在布里，往衣襟中塞了塞。自顾自地转身出了房间。
“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么？我饿了！”
刑官来查案，丞相府照例会为其准备饭食，于是乎，元轻衣和肖景行他们被安排在了一桌。
孙西亭看了眼元轻衣，意外地发现这人虽吃得多，吃相却还不算糟糕。
见孙西亭一直盯着自己看，元轻衣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睨了他一眼。
孙西亭不爽道。
“你晃悠了一上午，查出点什么来没有？”
只见元轻衣放下鸡腿，在布巾上抹了抹一手酱汁，神色颇有几分欠揍。
“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又拎起一只烧鸡。
这下可给孙西亭哽得，一整个下午都胸闷气短，火气炸裂得很。
再看看这厮，优哉游哉，净知道四处瞎晃悠。还留意个头！就是一无赖！大人这回是看走眼了。
这一来一回，天色便暗了下来，丞相府地婢子沿着长廊点起灯，一众刑官也带着笔录的案本离去，留着御卫守夜。
孙西亭见此，心下直哼哼——我看你这骗子还能怎么拖！这就让我来揭穿你的真面目。
“这都到夜里了，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故意骗大人钱的吧？！”
“我元轻衣向来不骗人。”
——只骗你这只野猪！
元轻衣耸了耸肩，从阶子上跳下来，神色忽然严肃道。
“丞相府，的确有怨魂作祟。”
“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个！你就是诓钱的对吧！快还钱来！”
孙西亭气急，抄起一旁侍卫的佩剑就要刺。
“给我的钱，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元轻衣赶紧闪身躲到了肖景行身后。
“真有鬼！只不过你们这些人看不见而已！”
“对！因为我们脑子没病！”
孙西亭刺不到他，咬牙切齿地把剑收了回去。
“你不信？”
“信你才有鬼！”
元轻衣看了看孙西亭，嗯，的确恨不能宰了他。行，那肖景行总会信吧，再抬头看看身前人。
“……”
他的心受到了万点创伤。
虽说肖景行并没有说话，但从这略显疏离的眼神中，他读出了三分怀疑。
“不是吧！你也不信？”
肖景行没答话，但默默地往一旁退了一步。
孙西亭哼了一声。
“得了吧！大人，我就说不能信此人，这下可好，咱们的二两金！”
肖景行眸色依旧浅淡，没有任何波澜，显然并不在意那二两金。
“无……”妨。
妨字还未说出口，他突然感到唇上突然一温。
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肖景行一惊，想要退开，却被强硬地掰了回来，好半天才放开。
“你！你你你！”
孙西亭瞳仁瞪得老大，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接着，重新把剑抽了出来往元轻衣那里刺。
“我今天就砍死你！”
“别别！等一下——”
元轻衣打着哈哈，孙西亭却并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打算，他只好连连往后退，被逼得上了树。
见孙西亭上不来，他才松了口气，叩谢师父教他爬树，叩谢苏琉追着他打，叩谢师母不罚之恩，他才领会并掌握了爬树之精髓。
再瞅一眼肖景行，元轻衣真的不得不佩服此人的修养，都被这样了还没炸火，这究竟是有多能忍。
不过看他这幅显然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再不解释恐怕要被当作变态了。
“喂，肖景行！你可别误会啊！我是为了要给你喂血才这样的，小爷我喜欢的是女人，实打实，胸大腰细的女人！”
说罢，抹了一把自己的唇角自己咬出来的血迹。
他的精血喂给凡人也能让凡人开阴眼，见到怨鬼，不过只能在夜里才有用，且只能持续一夜。
这就是他非要拖到夜里才说的缘故。
不过这法子十分耗费精力，他是魔族人，按理说魔族不可在凡界常驻，否则魔气将随时间逐渐受损。
只是不知为何他天生不排斥凡界气息，也没天分修炼魔气，只好在凡间摸滚打爬，插科打诨。
“男人嘛！亲一下也没什么！别太在意别太在意——”
他可不觉得肖景行这样怀疑他是疯子的重度洁癖患者能够忍受自主地喝他的血，他只能攻其不意出其不备了。
肖景行发怒也不是，憋着也不是，只能阴阴沉沉地遮住有些红肿的唇，但耳根已然蔓延着一片红晕。
元轻衣见状，从树上跳了下来，凑到他跟前去，不意外的，肖景行连着往后退了三步。
“怎么？你这是……在害羞？！”
看清他面颊和耳根上的红晕后，元轻衣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不是吧！你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没跟姑娘亲过？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孙西亭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笑什么笑，我们大人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哪像你，一看就是流连万花丛的色鬼！”
元轻衣一听，笑得更放肆，也懒得跟孙西亭计较，虽说他自己也尚且未经□□，但肖景行可不一样——身为高官重臣，往往要面临着皇帝逼婚朝臣嫁女儿诸多状况，更何况这人的仰慕者能从京都排到边疆去。
谁能想到，居然还是个未经□□的雏儿！
真是……太好笑了！！
见他笑个没停，肖景行面色更黑了。好在元轻衣深谙不能把人惹急了的道理，赶紧上去顺毛。
“肖景行，你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闻言，肖景行变得严肃起来，扫了一眼周围。
的确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视野内萦绕着黑雾一般的东西，有深有浅，在内宅那处最深。
“是不是能看到怨气？可惜你还不能听到戾声。”
肖景行看向他。
“这是什么？”
“这是冤死之人不得超生，徘徊阳界所结成的怨气。你看那雾气，哪里最浓？”
肖景行若有所思地看向内宅，元轻衣见状就知道，成，精血灌进去了，现在的肖景行所见与他是一样的，只是听不见怨鬼叫声而已。
另一边的孙西亭见自家大人一副认真的样子，顿时信了九分，着急起来。
“怎么了，大人？您看见什么了？”
见肖景行并不搭理他，他就去拽元轻衣的衣袖。
“喂喂，你赶紧给我也喂点儿！”
元轻衣得意地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冲他挑了挑眉。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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