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执手

在肖鹤云叫出她的名字时，李诗情的身心具颤，压抑许久地痛楚在这一刻将她淹没，她像是溺水的求救者，在肖鹤云将她揽入怀中时，被从海水中救起。

        她睫毛婆娑，将鼻尖凑到肖鹤云的脖颈处，发梢蹭到他柔软的皮肤上，贪婪的汲取肖鹤云的气息。

        那人抬手揉了揉李诗情的头发，目光流转间尽是无奈，他的指尖绕着女孩的发梢打转，鼻腔间发出轻微地叹息，“你怎么会在这？”

        李诗情将他环地更紧了，“你陷入闭合，我很害怕，伦敦塔要我单方面断开链接，我就想……那我还不如进来陪你。”

        肖鹤云皱眉，“胡闹。”

        李诗情微笑着看着他，那种失而复得的虚幻感依旧包围着她，有些委屈，她还没反应过来，肖鹤云已经将她捉到眼前，替她揩去了眼泪。

        “对不起，”他在郑重的道歉。

        李诗情心底的那种不舍与恐惧，清晰的映射在肖鹤云的心中，酸楚感让他几近作呕，而他让自己的向导孤身陷入这样的情绪中，半年之久。

        肖鹤云将李诗情重新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呢喃自己的歉意。他们的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纠缠，缱绻又温柔的交换了一个吻。

        周围的场景在那时化作碎片，一寸寸悬浮在他们身旁，片刻后化作光点淡去，肖鹤云的精神图景终于重新将他们包裹。

        是万里平沙。

        李诗情的脚踝有些痒，她低头，是肖鹤云的精神体，白狐在亲昵地蹭她，她在肖鹤云的怀中挣脱，弯腰将那只白狐抱起，左瞧右看，“它好像长大了。”

        肖鹤云温柔地看着她揉弄自己的精神体，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我送你出去。”

        李诗情抓住了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她死死地揪着肖鹤云的衣角，噙着泪摇头，“一起，我们要一起。”那人怔了一下，却狠心地低头去想要扒开她的手指。

        她的力气太小，只能攥着那片衣料哽咽，“不是，不是你的错……肖鹤云，你怎么能，能这么钻牛角尖呢？是时间不够！不是你没救他们，肖鹤云，不是你，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你机会……”

        “你为什么就把我扔下了呢……”李诗情似乎在诘难他，声音却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在那次爆炸后才猛然意识到，肖鹤云总是和自己夸下海口能自我疏导，如果真的可以，他为什么会待在静音室那么多年，他又为什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失败？

        肖鹤云的心理防线，

        ——从来都很脆弱，和他的五感一样。

        李诗情就站在黄沙之上，这儿更荒芜了，连孤鸟都不见了踪影，她闭眸，抬手狠狠地擦了两下泪痕，在肖鹤云转身想要离开她时开口，“肖鹤云。”

        她收起了哭腔，掷地有声。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把那些人揪出来交给法律处置呢？”她一语破的，目光如炬，诚挚的看向肖鹤云的双眼，他有些恍惚，原来从前总是害羞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可以大胆的与他对视了。

        她身形单薄，在漫天风沙中更显微乎，如同夜海星河中缄默的星子，在偌大的人世间散着周身最强烈的光芒。

        她坚韧的令人动容，更让肖鹤云失控，“为什么不真正的，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他一步步朝着李诗情走来。

        肖鹤云被那场爆炸困住了太久，他在梦境中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为什么没有救下那一车人，为什么没有深究对方突然少了一个人，为什么没有发现这是缓兵之计。他用这些疑问桎梏住自己的灵魂，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苟活，却忘了李诗情也会痛。

        在火光中挣扎时，他甚至想过切断他们的链接点，却在这个想法冒头时，狠狠地否决了自己，他不是个好人，他自私且恶劣的想要永远地拥有她，他们的链接点不能断，因为那会让那个小女孩在不久后，属于另一个哨兵。

        “诗情，”他弯下腰，攥住了李诗情冰凉的手，撬开她僵硬的手指，感受着她手心的潮湿，与她十指相扣，摩挲着她的虎口，“我们一起走。”

        李诗情愣了，用力的点点头，抬眼想看一看眼前人，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等了很久。

        等他能够放过他自己，等他想起这世界还有一个李诗情值得他留恋，等他愿意同她一起走下去。

        眼前的肖鹤云真实、温和。目光炙热的、缱绻的暧昧的在她的身上流连。

        好似过去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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