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听
我那时倒真的什么都不太明白，所以听到这么亲密的词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摇头说道：“不是看上，不是看上……”
秦闻喜欢逗人的特性从那时起便出现端倪，秉持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特性，他也要看着我面红耳赤又吵不过的样子，“那就是看不上？没看上？”
这话听着倒像是我的不对了，“不是没看上……”
“那就是看上了？”
这是个循环论证，没意思的很，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寻我开心，咬着嘴巴不说话，眼睛横着他，看他眉梢跃上喜色，然后掩面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着，“诶呦呦，怎么还生起气来了，小画家还是个小气包子啊……”
我试着学他刚刚的样子要去拧他耳朵，还没碰上，就被秦闻一把抓住，他手上劲一出，我连着手腕都是一阵酸麻，不由叫到：“诶疼疼疼，松开松开……”
他这才放开，脸上却没了刚刚的喜色，低头揉着我的手腕，低声道：“别这样偷袭我，这次是我控制住了，下次说不准能把你这细胳膊腕子给折了。”
我盯着他揉的我的手腕的那一处红，心里是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胡乱答了句“好”，便由着秦闻颇有手法技巧的给我捏着，手上几年老筋像是给揉开了，我笑道：“要不你教我按摩推拿吧，也算一技傍身，吃喝不愁了。”
秦闻好笑的白了我一眼，就势在我腕子处轻轻拍了一下，“就糊弄糊弄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还打算开店不成？”
“开店也要钱啊……”我嘟囔了几句，收回了手。
“你现在很缺钱吗？”可能是我这三句不离钱的样子让秦闻多了点好奇，毕竟在他看来我像是一个吃喝不愁，身上财物一抓一大把的白面书生。
“我……现在是够的，但我就这点儿，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话，过不了多久的。”我绞着手指低声说道。
“你这离家出走玩的有点大啊。”秦闻又点了一根烟，学着我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算离家出走，本来也就没有家……我妈去世了，我爸没管过我，家里的钱也是他们的，拿一点算这么多年来的精神赔偿，剩下的也不该是我的。”
“听上去还挺惨。”秦闻闻言揉了揉下巴，“难为你今天还破费请我吃了顿好的，本来以为是傍上富二代大腿，没想到是把富二代拉入泥潭。”
我身上钱确是不多了，拿的不多，现在有只进不出，就算万镇的日常开销不大，也撑不了多久，虽然活着兴致平平，但我也不想让自己最终的结局是饥寒交迫的曝尸街头。只是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全身上下唯一的技能便是画画，可是我不觉得这是个能有闲钱买我这不入流的小画家的画的地方。
这里的人心不如他们的钱包干净，想找个工作并不容易，秦闻是我与万镇的媒介。
我离不开他。
这可能就是赖上了，我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秦闻还觉得他把一个大好青年拖入泥潭，其实不知他已经被一个大混混缠上了。
突然的蝉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像南方一声更比一声高的蝉鸣潮，只是单调的，孤独的，像是为了完成作为一个蝉的使命一样的，死板的叫了几声。
“呦，今天这是起晚了，现在才开始上台啊。”秦闻笑了声，“不过今天的蝉叫的还挺欢，是不是知道家里来客人了。”
“我看看去。”到底还是好奇，丢下一句话便想要跑到树下，看看那万镇绝无仅有的蝉的模样到底如何。
出去了蝉的声音就更大了，其实论声音，与平日南方见着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这干燥沙地里听着，便稀奇的佷，嘴上说着不信奇迹的，心里却把这个小东西当成有神谕的活物。
不太茂密的叶子确是把那小东西的身影藏得干干净净，我在树下仰着头看了半天，连点会动的影子都看不见。
“你这眼神不像是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像求着他给你天降五百万。”秦闻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大概是长时间仰头造成的供血不足，让我脑子缺了根筋，我知道秦闻在我身后后，头更往后仰了仰，所幸他高，差不多仰到极限了，就看着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你这是被它附体了？”秦闻一手呼在我脸上，他手很大，中指尖和无名指尖搭在了我的下巴处，轻轻挠了挠痒。
我一下重心不稳的往后踉跄一下，秦闻忙伸了两只手环着架住了我一下，脱口而出：“诶诶，怎么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大脑才处于回血状态，自己都觉得脸红的发烫，腰上使了点劲慢慢站稳了，揉了揉脸，嘟囔道：“送抱也不是这个送法，一点技巧性都没有，好蠢啊。”
闻言秦闻倒是站直了身子，微张手臂，无比正经的说道：“那让我看看不蠢的，有技巧的投怀送抱。”
我夸张的捂了捂胸口，用不在调子上的南方方言大呼小叫道：“诶呀你怎么好这么做的啦，要抱抱就要抱抱嘛，这是干什么啦。”
秦闻笑出了声，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把我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用比我还不正宗的方言说道：“晓得嘞晓得嘞，想抱就抱啊，伐和你客气的。”
我在他怀里动了动，把两只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回抱回去，学着他的样子拍着背，笑的抖的和筛子一样，“你从哪儿学的啊，没一个音在调子上。”
“警匪看港，伦理看沪，闲来没事搜刮了下口碑高分榜，顺道学了点各地方言。”他倒是大言不惭，把普通话变了个调就谎称“学了方言”了。
“那你抱我干嘛？”我人往后撤了撤，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又想打击报复一下他，贱兮兮的跟了后半句，“怎么，看上我啦？”
没想到这是个厚脸皮的，听完后非但不躁，反而把手臂圈的更紧了点，笑道：“怎么？不许啊，这可是你福气，不跪下给我磕几个头都对不起我罩你废的劲儿。”
话说的太玩笑，往往就让人真的觉得是玩笑，就算我们之后有过无数次的告白与甜言蜜语，我都不知道这一句到底算不算得上句“喜欢”。往后走的多了，就懒得揪着以前的细节不放，只顾着当下的欢愉了。以至于等我现在回忆起这段时光的时候，这件事像个小倒刺一样横在心间，撕不了又看着心痒难耐的很。
还是算作“喜欢”吧，这样往后的暧昧里我还能多给自己添几件暖心的事。
“怎么就一个蝉？这也太孤独了吧。”我重新回到树下，想要看看这个蝉到底是何种神物。
“可能不止一只吧，它们交错着叫，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它们扯些什么玩意儿，轮流接力吧。”秦闻也挠了挠脑袋，盯着那棵树想盯出个名堂来，到底还是辜负了这番心意，半晌耐不住性子的说道，“也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也没见过，就这几年，就这个树上。”
我看了看这个院子与周围院子并无不同，这个树与周围的树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思索半天，只能说道：“可能老天看你这块是风水宝地，派个蝉大仙过来和你知会一声，让你做好发财的准备。”
秦闻闻言一笑，“说来好像也是我一个人了以后这只蝉过来陪我的，蝉不是只有一季好活吗，那看来这里是有一大家子啊。”
家这个词对我们两个都有点陌生了，如今用在另一物种上，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宽慰感。
“是啊，有一家子陪着我们呢。”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一阵摩托声，一旁的秦闻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骂了句脏话，转过头对我语速飞快的说道，“你装作在院子里拍照的样子，一会儿不管他们怎么问，你都说自己是来拍照好回去画画的就好。”
“我在这里被他们看到会很麻烦是吗？”我调开手机拍照模式，扭头看着那边越来越近的几辆摩托车轻声问着旁边的秦闻。
“他们以为我们不太熟。”秦闻估计在这么短短时间里已经想到了什么措辞，这会儿倒是把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没事，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你给我钱，我拿钱当个向导然后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把你坑蒙拐骗的宰一顿的，骗人骗财的，额，老大哥吧。”
“闻哥！”那边人远远的打了个招呼，摩托车的速度变慢下来，“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在家呆着。”
“这不是在哪儿呆着都能被你们找到？”秦闻冷下调子不带笑意的打了个趣，那群人把车在院子门口放好后也耸了耸肩，“闻哥你说林哥每天找你的，你又老是躲着林哥，那我们下面的，也难办不是？”
“没躲着他，他现在这么盯着我不就是怀疑那批货是我这边出了问题吗？那他就去查！没事儿把我当着囚犯呢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知道我在哪儿撒尿呢！”秦闻突然嗓门大了起来，一手直接给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年轻一个巴掌，“你他妈眼睛一瞟一瞟的看什么呢？！我在你面前说话你都能不看我了是吗！林子今他妈的给你这权利了？”
那个上次被叫做“小六子”的看上去机灵点，忙把人往身后一护，腆着个笑脸，“闻哥这是什么话啊，这人新来的不是？规矩没做好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回去就罚！闻哥可别为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生气，若是再闹到让林哥知道了，那我们兄弟几个可真就没命再向闻哥供几个好玩意儿了，您说是吧。”
“有话快说，你们这兴师动众的过来，总不会就是像这画家一样，过来瞧瞧这大西北的蝉长什么样吧。”秦闻像是不耐烦了，从裤兜儿里掏出烟来，两指夹在唇边，小六子忙从兜里掏出火机凑上去把烟点了，秦闻吸了口，把烟从嘴边移开，一团浓厚的烟雾直直冲向小六子，小六子也不敢躲避，生生等着烟气散去，才黏糊糊的说道：“我们真就是来传话的，这都是林哥的意思……”
“行了，到底什么话你倒是说啊。”秦闻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就……”小六子的眼神突然扫到我这边，我一直到处找角度照照片，用余光观察着他们，这次措不及的对视险些让我把手机一滑，不过看起来小六子也不太关注我这边，只想着如何应付秦闻了，“林哥的意思是，还想见见您后面的那位小兄弟。”
听着说我了，我也就大大方方的回头看着他们那边情况了，却发现秦闻听后人僵了一下，机械的转向我这边，轻声问道：“上次不是说了吗，这小画家我们惹不起，林哥想干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干的事缺这一星半点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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